揹著婉欣,走了一段路。見手機訊號回覆正常,把她放在路邊的路堤上坐好。趕緊給福伯打電話,向他報平安。不久,村民派了卡車來接他們。
見婉欣的傷口,可大可小。屋內昏暗的燈光,加上福嬸的老花眼。鈞恆實在不放心,便留在福伯家。接過福嬸手中的藥,親自為婉欣清洗,上藥,包紮。
真是可憐的女孩,城市的女生,在這個年齡,都在細心呵護著自己的肌膚。只要一點點的小傷,那怕是被一隻蚊子叮到,便緊張得不得了。擔心會不會留疤,要怎麼保養。看看婉欣的那雙腳,長期以來,傷了左腳換右腳。兩個腳踝,不管什麼靈丹妙藥,這傷疤,是肯定消除不了的了。這將會成為她一生,抹滅不了的烙印。
幫婉欣包紮好了,福嬸讓她吃了藥,要她去睡,她怎麼都不願意。鈞恆便告訴,只要她乖乖吃了藥,去睡覺。明天,便會教她折星星,讓她親手把自己摺好的星星,放進玻璃瓶子裡。她這才願意吃藥,在藥效發作的時候睡著了。
婉欣睡著以後,鈞恆問起福嬸,她服的藥。才知道,那是鎮定劑。其實,婉欣有長期服食鎮定劑和安眠藥的習慣。十多年前,命案剛發生的那段日子,婉欣的情緒波動很大。她不能很好的管理自己的情緒,也常常是失控,在夢裡驚醒。
他們夫婦倆,白天工作,要照顧婉欣。已經是一件,精疲力盡的事情。晚上,必須花更多的精神,來看她,更是疲憊不堪。如果,不讓婉欣安靜的睡一晚。他們隔天,會被累垮。最後,只能接受醫生的建議,讓她以服藥控制情緒。
今晚,又發生了這樣的一件事。他們擔心婉欣不能睡好,半夜會驚醒過來大吵大鬧,所以只能讓她吃藥,一覺睡到天亮。
談起婉欣的病情,福伯說,什麼求神拜佛,驅邪趕鬼,他們都試過了。可是,都不見起色。為了養家糊口,他們沒有很多時間。至於,婉欣的將來,他們完全沒有計畫。只希望趁還活著的時候,多賺幾個錢。走一步,算一步。
對鈞恆來說,這並不是長年之計。他們還能照顧婉欣多久?十年?二十年?等到他們離開了,婉欣要怎麼照顧自己?一個連自己都管理不好的人,又怎麼會管理錢財?給她再多的錢,還是於事無補。倒不如想想實際的方法,讓結局更完美。
現在的科技比較先進,醫療設備也很齊全,不像十多年前。總有一個方法,能令婉欣好起來。催眠,也許也是一個不錯的方法,能試一試。他們是否,應該放下手上的工作,把時間花在婉欣的身上。鈞恆很想幫助婉欣,他認識不少醫生,或許,可以向他們詢問一些詳情。
長期給婉欣拷上腳鐐,總有一天,她的腳踝,會承受不住。鈞恆希望,這幾天,福伯和福嬸,暫時別給她拷上腳鐐,先讓她的傷口癒合。當然,那是別人家的女兒,他沒有權利干預。他只是不忍心,看著婉欣,受這樣的苦。
福伯夫婦倆,很感謝鈞恆對婉欣的關心。接受鈞恆的意見,答應會慎重考慮。他們都認為,受過高深教育的人,就是不一樣,見識廣,言行舉止也有差。不像他們,鄉下人,老是被形容是老粗一個。雖然,鈞恆是一名教授,卻一點也不驕傲。能認識鈞恆,他們感到很高興。只是,鈞恆的工作,已經接近尾聲,很快就要回去了。
不過,他們彼此都有聯絡號碼。鈞恆歡迎福伯,隨時給他打電話,每個月下山的時候,也能找他喝茶聊天,這個問題不大。而且,鈞恆很希望,福伯能接受他的意見。在任何時候,只要有需要,他都願意給予幫助。他真的希望,婉欣能過屬於自己的生活。
隔日,和婉欣約定好了,要教她折紙星星,鈞恆很早便起床。他觀察過那棵大樹,可以為婉欣,做一個鞦韆。他連木板,都物色好了。前幾天,在路邊,撿到一片木質不錯的木板。和容伯要了一些粗繩,扛著那片又厚又重的木板,便出門去了。
容嬸見鈞恆,處處都為人著想。一直誇獎,他是個有為的青年。還開玩笑的說,自己的女兒,已經嫁人,要不然,一定介紹給他認識。
儘管,昨天被折騰了一個晚上,鈞恆還是精神抖擻。婉欣老早就在農田等候,見到鈞恆從遠處走過來。她忍著痛,又蹦又跳的跑向鈞恆。連小黑子,也不停的搖著尾巴,向他跑來。鈞恆大聲的喝止,叫她乖乖坐下,不許再亂動。
鈞恆把自己帶來的藥,小心翼翼為婉欣的換上。鈞恆把換藥的步驟,很仔細的告訴婉欣,一再的提醒她要記得。萬一福嬸忙,沒有時間給她擦藥,她便照鈞恆教的,自己敷藥。她拼命的點頭,表示明白。
打從鈞恆早上過去,她便對鈞恆逮過去的目頭,感到好奇。一直到鈞恆幫她敷了藥,她才開口問鈞恆,為甚麼帶了片木板過來。鈞恆先賣個關子,不告訴她,她只好嘟著嘴。
今天,見婉欣沒有拷上腳鐐。鈞恆心裡,有一種,說不出來的喜悅。他終於,看到一個,可以活潑亂跳的張婉欣。至少,在他離開以前,他看到婉欣的自由。
包紮好以後,鈞恆便開始教婉欣摺紙星星。婉欣還算聰明,才教了她幾次,她就學會了。折好了一個,便開心得不得了。很滿足的,把紙星星放進瓶子裡,又繼續摺下一個。瓶子的空間有限,能容納的紙星星不多。所以,他們沒有花很多時間,在紙星星上。
鈞恆問婉欣,喜不喜歡,像今天這樣,不拷上腳鐐,可以自由的走動。婉欣當然喜歡。鈞恆便告訴她,她必須聽話,不亂跑,就能不拷上腳鐐。重要的是,能讓父母放心的工作。以後,永遠都可以不需要拷上腳鐐。
聽了鈞恆的話,婉欣拼了命的點頭。鈞恆也不曉得,她是否真的明白。鈞恆只是盡自己能力,讓婉欣了解,如果不想受苦,什麼是她必須做的。
鈞恆很快就要離開,能給予得幫助,真的很有限。以前,他也到過一些落後國家,做短期的義工。有貧困的,有孤兒,也有智障的。但是,在他們離開以後,至少,還有其他義工,在做後續工作。
可是婉欣的狀況就不同,福伯夫婦倆,不是很願意,讓其他人干預女兒的事。他們對一些事情的思想和觀念,也還不是很明確。好不容易,鈞恆才帶入了一些訊息,改觀他們的看法。迷迭村,還不曉得有沒有機會再來。他離開以後,還有誰,會跟進婉欣的案例?
看著他眼前的婉欣,他的心裡有許多感觸。希望婉欣能接受治療,希望她能痊癒,希望她能過屬於她的生活,希望她幸福。
午餐過後,鈞恆開始為婉欣做鞦韆。婉欣傻傻的看著他,把繩子綁在木板上。然後又爬上樹,綁來綁去的綁不停。花了不少時間,鞦韆,終於做好了!鈞恆滿頭大汗,手也弄得髒髒的。婉欣走到廁所裡,拿了一些乾淨的水過來,讓鈞恆洗手洗臉。見鈞恆整張臉,都濕溚溚的。婉欣又拿了一條乾淨的毛巾,把他擦乾。
鈞恆先試坐看看,他的體重,比婉欣重。如果坐上去,鞦韆不會垮的話,婉欣便可以安全的使用。大功告成,綁得相當穩固。婉欣很開心的坐上去,由頭把鞦韆好好的看一遍,猛拍手。自從學校停辦了,就再也沒有見過鞦韆了。她的鈞恆哥哥,還不是蓋的耶!太神了!她盪呀盪,盪呀盪,開心極了。
福伯和福嬸,已經很久沒有見過,婉欣如此愉快。更沒有想到,鈞恆會給她做個鞦韆,讓她有一個解悶的娛樂設施。鈞恆明天就要回去,晚餐,福嬸留他吃飯,也準備了不少小菜為他餞行。飯後,閒話家常,還是那句話,希望婉欣能接受治療。
在迷迭村,工作了兩、三個星期。不算是很長的日子,但是到了要離開的時候,卻有點依依不捨。今天,他乘坐福伯隔壁鄰居,阿忠的卡車下山。所以,早上到福伯的農田,向福伯夫妻,還有婉欣道別。
婉欣知道鈞恆要離開,便開始耍脾氣。鈞恆費了很大力氣,安撫她的情緒。鈞恆告訴她,只要她每天乖乖聽話,就讓福伯給他打電話,和她聊天。他答應婉欣,只要一有時間,便上山探望她,還會買禮物送給她。這才讓她焦躁不安的心,平靜下來。
這一趟,滿滿的收穫。回去以後,後續工作可多得很。雖然不捨,還是要離開。和婉欣揮揮手,坐上阿忠的卡車,便離開了迷迭村。什麼時候還會再回來,鈞恆真的不曉得。希望下次見到大家的時候,大家都安然無恙。
阿忠每個星期,都會下山一趟。他會幫其他沒有卡車的農民,運送迷迭香下山,發送到廠商那裡。他告訴鈞恆,每一次下山,多數,都在城市過一夜,才回來。回去的路上,鈞恆省略了換巴士和火車的麻煩,阿忠可以直接將他送到市區。
從一開車,阿忠就沒完沒了的說。不曉得,是不是見到的人,實在太少了,說話的機會也變少了。所以,遇可以說話的對象,他的嘴巴,便停不下來。而且,這話題,也太勁爆了,真是不堪入耳。
原來,這個阿忠,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淫蟲。四十幾歲人,不正正經經認識個女生。每次星期下山,就是為了去嫖妓。他毫無忌諱,連到那一街嫖,招那一家的妓女,沒有保留的,都告訴了鈞恆。還說什麼,自己也是個正常的年輕男人,還有心有力,也有性方面的需要。沒有老婆,又沒有女朋友,只好去招妓。
他還曾經,向福伯提過親。對象,當然就是婉欣。真的是萬幸,福伯沒有答應。他的歪理一堆,自認,自己可以給婉欣幸福。兩位老人家,能照顧婉欣的日子也多少。等他們百年歸老,婉欣還不是需要有人照顧。至少,他能讓婉欣三餐溫飽,這還不成問題。
加上,娶了婉欣,他還可以傳宗接代。每個星期下山,也不用去嫖妓,一舉兩得。
最令鈞恆生氣的是,他說既然認為,覺得,婉欣是個智障的女生。還說不明白,福伯為甚麼,不把有問題的女兒快點嫁出去。生氣歸生氣,鈞恆還是很婉轉的告訴他,婉欣不是智障,她只是身心發展出現障礙,是可以根治。
誰不知道,大家都在關心婉欣將來的去向?他想娶婉欣的真正目的,真的只是為了將來婉欣有一個依靠嗎?為了給她幸福嗎?
這個人,簡直就是為了自己的性慾,想把婉欣,當做是他發洩的性奴,生孩子的機器!聽他的語氣,看來,他對婉欣的企圖心,是還沒有放棄。
真的不了解,這世界上,怎麼會有如此不知廉恥的人。簡直是下流!無賴!像這樣的人,應該人道毀滅。他不配擁有婉欣,這麼一個好女孩。還好福伯聰明,沒有把婉欣下嫁給他。要是嫁給他,那就真的是把婉欣給糟蹋了。
突然間,鈞恆的腦海,浮現了,婉欣下嫁給阿忠的情景。被淪為性奴,挺著大肚子的樣子。一臉不知所措的迷惘,狼狽,淒慘的模樣。簡直是慘不忍睹!
鈞恆一刻也不想,在和阿忠單獨相處。到了山腳下,他寧可自己叫車,也不願意乘坐阿忠的免費卡車回去。
待續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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