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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大早,容嬸便為大家,準備了簡單,卻又豐盛的早餐。鈞恆起床的時候,發現,自己已經睡過了頭。早晨的腦袋,讓人比較清醒。他有了決定,打算,早餐過後,便把福嬸去世的事情,告訴婉欣。是面對現實的時候,逃避問題,永遠不是解決事情的最好方法。

 

趁婉欣還在睡,他先自行梳洗。今天,即將會面對很多狀況,很多壓力。他需要做好準備,一定要挺起精神。

 

 

婉欣今天的精神不錯,但是,燦爛的笑容,已經幾天,都不曾在她臉上出現。不曉得,是不是經過淚水的沖刷,她的臉,看起來,是如此的清晰,清純。

 

 

她身上的瘀青,越來越明顯。容嬸香為她去瘀,擦藥,她卻不讓。鈞恆也拿她沒轍,只好作罷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早餐過後,鈞恆便和婉欣,到附近散步。這幾天,他們都悶在家。鈞恆想藉著散步的時間,告訴她,福嬸去世的消息。走著走著,來到了婉欣小時候,就讀的小學校門口。她突然愣住,眼睛不由自主的,往學校裡頭打量。

 

 

這裡,是兩個月前,他們為了躲避豪雨,暫住過的地方。之前就來過,沒有什麼特別。就是一個,已經荒廢很久,沒有什麼設施。只有一個小禮堂,一排單層,擁有幾間課室。還有一個操場,操場上擺放著兩個鞦韆的小學。只是鄉下地方,地大,空間大而已。

 

 

課室的屋頂,經過上次豪雨的洗禮,已經破了好幾個大洞。屋頂的屋瓦,完整的,也沒剩多少。可是,卻不曉得,那裡吸引了婉欣,讓她停下腳步。沒多久,她便往學校裡面走去。好像突然,對這個地方,有特別深的感觸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走進課室,裡頭,還保留一部份的桌椅。桌椅和窗戶上,都囤積著滿滿,厚厚的灰塵。婉欣很專注的,看著課室裡的,每一磚,每一瓦。她彷彿,回到了小學時代。腦袋裡,出現了一些畫面。看見課室裡頭,有不少孩子,正在上課。她和姐姐,是坐在最前排的。

 

 

學校的學生並不多,都是自家村子的孩子,是她兒時的玩伴。除了姐姐,也有她熟悉的身影。這個小朋友,都長大了吧?像她一樣,都這麼大了嗎?他們為甚麼,都不在村子裡?都到那裡去了?

 

 

這麼多年以來,她都不曾想過,這些兒時的朋友,為什麼都不在村裡。為甚麼,只剩下她一個人,和老人家留在村子裡?他們往那裡去了?這些問題,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。

 

 

是不是像鈞恆所說的,每個人,都會長大,都會有自己的目標,方向。她因為自己有病,所以一直留在現階段,都沒有改變。又是什麼原因,促使她一成不變,一直像小朋友那樣?剎那間,她好想知道原因,好想長大。好想有能力,可以照顧自己,可以照顧家人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鈞恆見她想得入神,沒有打擾。婉欣一定是在,思索一些事情。也許,她能從中,領悟到一些道理。一直到她,走出課室,坐在階梯上。與鈞恆並肩坐著,她還是沒有說話。

 

 

她的腦海,確實是出現了一些童年的畫面。她也不曉得,自己的生活,怎麼會在七歲那年,就定格了。七歲以後的記憶,她完全想不起來。她突然,好想知道。卻又好迷惘。

 

 

風,迎面吹過來。帶著一些些,冷冷的寒意,吹動了婉欣的長髮。掀起的,是一張白皙,清純的臉。這個女孩,有著和別人不一樣的經歷。什麼時候,她才能擁有,和享受自己的人生。

 

 

他們在學校,逗留了很長一段時間。兩個人,沒有言語的互動,只有心靈的交流。一直到午餐時間,他們才回到容伯家。一路上,鈞恆幾次,想告訴婉欣,福嬸的離世的消息。最終,還是開不了口。鈞恆很害怕她承受不了,很擔心她負擔不起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當天下午,福伯來電告訴鈞恆。由於,辦理福嬸後事手續上,出了一些問題。他要等到明天中午,才能趕回去。擔心婉欣,所以打電話來了解。鈞恆沒有告訴福伯,這幾天發生的事情。只是讓他放心,去處理福嬸的事情,也請他保重身體。

 

 

晚餐後,婉欣便回到房裡。她坐在地板上,對著窗戶外的天空發呆。鈞恆拿了些甜點,進去給她吃。

 

 

鈞恆:‘婉欣,容嬸煮了紅豆湯,她讓我拿給妳喝。’

 

 

‘鈞恆哥哥,媽媽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?’婉欣沒有回過頭,依然是望著窗外的天空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鈞恆知道,蠻不了多久。既然婉欣先開了口,他也不打算再隱瞞。也許,她的心裡,早已意識到,媽媽不在了。

 

 

鈞恆:‘嗯,媽媽走了。那天晚上,福嬸突然心臟病發,送到醫院,做了手術,還是救不回。明天中午,福伯會將福嬸的骨灰帶回來,葬在姐姐的旁邊。’

 

 

婉欣一直維持她的姿勢,背對著鈞恆。可是,她的眼淚已經潰堤了。她的淚水,也一滴,一滴的,往下流。不曉得從什麼時候開始,她學會了隱藏自己。鈞恆放下手上的紅豆湯,走到她身後,兩手握著她的雙臂,希望她振作。她這才,靠在鈞恆的身上痛哭。但是,卻不敢哭出聲音。她不想容伯和容嬸,再為她擔心。

 

 

鈞恆:‘婉欣,哭吧!’

 

 

 

 

 

是眼淚,讓婉欣的眼袋變深,變厚。已經連續哭了好幾天,淚水總是停不下來。真的不曉得自己哭了多久,婉欣帶著哽咽,開了口。

 

 

婉欣:‘鈞恆哥哥,我是不是以後,再也見到媽媽了?’

 

 

鈞恆:‘嗯。雖然,婉欣無法再見到媽媽。但是,媽媽永遠都在婉欣的心裡。媽媽的樣子,婉欣也永遠都不會忘記。對嗎?’

 

 

 

 

 

婉欣不能理解,要用這樣的方式,來記得媽媽,和媽媽保持聯繫,卻不能有觸感的和她相處。這樣,行得通嗎?她很疑惑的看著鈞恆,想要從他眼裡,找到答案。

 

 

為甚麼,她要拷上腳鐐過日子?為甚麼,大家想的事情,都和自己不一樣?她也不明白?是自己出了什麼問題?她好累哦。什麼時候,才能擺脫這樣的日子?

 

 

她告訴鈞恆,她要接受治療。她不要一直過這個樣子,老是要別人照顧她,擔心她。說聽她不懂的話,做她不明白的事。她要擺脫腳鐐,和其他人一樣,過正常的生活。

 

 

這幾天,她都堅持,自己打理自己的生活起居。自己梳洗,換衣服,梳頭髮。還自己擦藥,吃飯。起床後,自己收拾床褥,摺被單。她是多麼渴望,過這麼屬於自己,簡單的生活。

 

 

婉欣叫鈞恆幫她,只有他能幫她。而且,要說服福伯,讓她接受治療。她不想,再迷迷糊糊過一輩子。此時,鈞恆眼前的婉欣,長大了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當天晚上,天上的星星,特別的亮。鈞恆和婉欣,坐在窗前看星星。鈞恆默默的看著婉欣,覺得今天晚上的她,很特別。雖然,她還在摸索當中。但是,她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,自己的方向。也許,前面等著她的路,並沒有像想中的順利。他相信婉欣的能力,一定能克服。

 

 

目前,他要做的,是如何說服福伯,同意讓婉欣去接受治療。福嬸剛剛病逝,福伯的心一定很亂,也不好受。這一點,需要一些時間。他也只能走一步,算一步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隔天下午,福伯帶著福嬸的骨灰回來,先到容伯家集合。一來,是想先看看女兒。二來,村民都集聚在那裡,等著辦喪禮。才幾天沒見到他,臉明顯憔悴。身體,也瘦了一大圈。這幾天,他一定經歷了,他有生以來,最心力交瘁的日子。

 

 

婉欣一見到爸爸,忍不住聲淚俱下。福伯的眼淚,也掉了不少。忙著安慰,同時也告訴她,手上捧著的罈子,裡面就是媽媽的骨灰。要告訴媽媽,已經回到家了。

 

 

婉欣邊哭,邊摸著罈子,不斷的說:‘媽媽,回到家了。’

 

 

雖然她不明白,媽媽這麼大,怎麼會在罈子裡。也已經回來了,為甚麼還要這麼說。眼前,也顧不了那麼多。爸爸叫她這麼做,一定有他的原因,她照做就對了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人都走了,福伯也不想耗太多時間。張伯這幾天,都陪他,睡不好,吃不飽,也累了。現在,只想趕快把福嬸的骨灰,安置好,讓村民都回到工作崗位。

 

 

很倉促的,吃了容嬸為大家準備的午餐。一行人,連同福嬸的骨灰,步行到婉欣孿生姐姐的墳前。在旁邊的位置,挖了一個很深的洞。埋葬之前,婉欣從玩具熊的袋子裡,掏出了之前,鈞恆教她摺的紙星星瓶子。便問福伯,是否能和媽媽葬在一起。

 

 

她還告訴福伯,小黑子死的時候,也是和牠的玩具和零食,葬在一起的。福伯還一時恍神,小黑子怎麼突然死掉了。可是,沒有去多想小黑子的死因。眼前,面對的,是和他歇手相伴幾十年的老伴。他那裡還會去管,狗是怎麼死的。

 

 

福伯很不忍的,把老伴的骨灰,放到泥土裡。婉欣把紙星星瓶子,放在福嬸的骨灰旁邊。村民協手,把泥土,推進洞裡埋起來。那一剎那,婉欣的心裡,有種不捨的感覺。她說不出原因,幾次,想嚎啕大哭。但是,還是忍下來。只是數度哽咽,淚水,也不聽使喚的流個不停。大家都泛紅了眼,送福嬸最後一程。一個很簡單的儀式,就此完成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在墓地前,福伯感謝大家的幫忙。這幾天,還好有張伯陪著他,也幫他出了不少主意。還有容伯夫婦和均衡,尤其是他不在的時候,還幫他照顧婉欣。

 

 

大家要聽的,不是客套話。目前最重要的,是福伯要保重身體。好好的,負起照顧婉欣的責任。村民紛紛獻上安慰,便回到農田幹活兒。剩下,容伯夫婦和鈞恆。

 

 

只是到了要回家的時候,婉欣怎麼都不願意。福伯開始摸不著頭緒,後來才驚見,婉欣身上的瘀青。尤其是脖子上的勒痕,清晰可見。鈞恆,才把阿忠差點,性侵婉欣的事情說出來。把福伯,嚇了一大跳。

 

 

真不敢相信,大家左鄰右舍幾十年。阿忠會對婉欣起了貪念,還把婉欣弄得那麼傷,福伯好心疼寶貝女兒。了解了他們到阿忠抓人的狀況,也知道阿忠他人跑了。後續的工作,他也不曉得該怎麼辦。

 

 

現在老伴走了,只剩下女兒,是他唯一的親人。福伯已經六神無主,只知道,一定要好好的照顧這個女兒。其他的,他也不去多想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此時,婉欣很畏懼。一想到回家,她便想到阿忠對她做的事情。她很抗拒,很厭惡那個叫家的地方。任福伯怎麼說,她都不願意回去。

 

 

打從那天離開以後,鈞恆再也沒有回去過。當天晚上,阿忠把福伯家,弄得烏煙瘴氣。想必,房子一定凌亂不堪。不管腕欣願不願意回去都好,房子必須儘快整理。福伯奔波了好幾天,也很累,需要乾淨的環境休息。

 

 

最後,先讓婉欣在容伯家,幫忙容嬸做飯。鈞恆和容伯,到福伯家幫忙打掃。多一個人,多一份力。趕快把房子打掃好,讓福伯可以好好休息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由家裡的凌亂程度來看,當時,一定發生了劇烈的打鬥和推擠。櫥櫃上的相片掉落,相框被打破。一些擺設,也散落在地板上。

 

 

還有一些乾掉的血跡,鈞恆告訴他們,是小黑子,為了救婉欣,被阿忠打到頭破流血,留下來的。福伯這才曉得,原來,小黑子是為了維護小主人,才丟命的。多虧了小黑子,在發生事情的時候,拖延了一段時間,讓鈞恆來得及救她。

 

 

沒有想到,才離開幾天,就發生那麼多事。老伴走了,小黑子也走了。這房子,雖然不大,現在只剩下福伯和婉欣。只能感嘆,人生,真的是變幻莫測。什麼事情,都可能發生。三個大男人,七手八腳的,趕緊把房子打掃乾淨。之後,便回到容嬸家吃晚餐。

 

 

在飯桌,福伯也把,過去這幾天,福嬸的狀況,跟大家說一說。雖然人走了,但是事情,怎麼會突然演變成今天這樣,大家還是很關心。晚餐後,由於婉欣不願意回去,容嬸便讓她留下來過夜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回來幾天了,面對福嬸的離世,福伯一直悶悶不樂。福嬸的離開,對福伯來說,是一個沉重的打擊。是一件始料未及的事,令他招架不住。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,悲傷像似在他臉上摧殘。留下一道道,又深又長的紋路。

 

 

接下來,必需解決,婉欣對恐懼回家的問題。不可能,讓她永遠住在容嬸家。那裡,始終不是她的家。和腕欣協商很久,她才答應回去。可是,才走到家門前,她便停下腳步,不願意進去。

 

 

婉欣在門前猶豫了好一陣子,一直鼓不起勇氣進去。她的內心很掙扎,很徬徨。明明那是自己的家,她怎麼會那麼膽怯。鈞恆看到她的惶恐,先讓福伯進屋裡。而他們在屋外,鈞恆希望,能花了一些時間,說服婉欣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鈞恆:‘婉欣,妳不是說,想接受治療嗎?’

 

 

婉欣:‘嗯。’

 

 

鈞恆:‘可是,如果想要接受治療,就必須克服,抗拒回家這件事。在治療期間,也許,會遇到,比這更難面對的事情。如果沒有辦法承受,又怎能面對更大的困難?’

 

 

聽了鈞恆說的話,婉欣安靜的思考了一下。才回答:‘如果,我現在進去,你是不是就告訴爸爸,讓我接受治療?’

 

 

鈞恆也想了想,才回答:‘如果妳現在,願意進去,我試試看,和爸爸說。可是,我不敢保證,爸爸是不是一定會答應。’

 

 

婉欣:‘那就試試看吧。’

 

 

鈞恆:‘嗯。’

 

 

 

 

 

待續……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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